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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簡介：劉光福 籍貫重慶市石柱土家族自治縣，1972年12月入伍，在西藏日喀則邊防服役16個春秋，曆任戰士、班長、排長、副連職幹事，連政治指導員，駐崗巴縣56206部隊副部隊長轉業返渝。轉業就職於重慶市石柱縣建設銀行支行至光榮退休。“青春無悔、賦閑懷舊”，律詩、隨筆等“思念戰友，追憶邊防”的真情流露，被軍地友人廣泛稱讚……

軍嫂的奉獻（上）點右邊標題進入閱讀

軍嫂的奉獻（中）

王金安口述 劉光福整理

(一) 實現隨軍夢

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期間，從農村入伍的戰士晉升為國家幹部後，可以說,百分之八、九十的幹部不畏西藏惡劣的自然環境摧殘自己的身體，都懷著自己的目標拚拚活的工作，希望屆時把家屬、小孩的戶口，轉為非農業人口，吃國家供應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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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9年上半年, 按照軍隊隨軍“三上一下”條件，即：“軍齡十五周年以上、年齡三十五周歲以上、職務營職以上三個條件、家屬三十五周歲以下(家屬年滿三十五周歲，就不能隨軍了)符合“三上”其中條件之一者，其家屬小孩方可隨軍”之規定；我已經符合兩個條件，辦理了譚元倫及三個小孩的隨軍戶口, 把戶籍從四川省樂山縣遷移到西藏日喀則地區城關鎮。家屬以及小孩戶口從住地遷出後，按當時國家政策規定,戶口已遷移出沫江隊，家屬及小孩所有自留地、承包田地、山林等，由生產隊收歸集體所有。家屬和三個小孩雖然成為非農業人口, 但失去耕種田土的權利, 隻有靠我一人工資養活一大家人。

在上世紀計劃經濟時期，誠然，西藏部隊的幹部戰士比內地部隊幹部戰士多一點高原補貼。但比較起來，西藏部隊幹部戰士的錢開銷大，經濟一般都緊張。但又有多少人知道當年西藏幹部的苦惱呢？原因是：大多數人過著牛郎織女的生活，且有雙親父母、兄長、子女，錢要幾處花；西藏物價高出內地幾倍，開支太大；隨軍家屬無工作，子女在西藏上學困難，在內地讀高價書(因戶口遷移到西藏) ，休假進(出)藏周期長，途中中轉多，回家一次，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,突擊花錢。那時流傳著 “西藏西藏，特殊情況，兩年休假，三年還帳”。

1983年,我休假回家, 鑒於家屬及三個小孩已辦理隨軍戶口，三個小孩讀書費用逐年遞增，大兒子在沙灣區明星中學就讀,食宿住校費用高。我一人的工資要承擔三個小孩讀書、家人吃穿費用、家庭零星開支、嶽母傷風感冒醫療費用及生活等費用。為了減輕經濟入不付出的處境，我和愛妻商量，把小孩寄托於學校住讀。放假後，兩個小孩回到外婆家裏，由外婆負責食宿及管理。你隨我一起進藏，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，作為家庭經濟收入補貼。

妻子聽後，笑著對我說：“1978年上半年，那次我帶著小兒子進藏，兩個小孩住讀於譚壩中學校(一年級到初中，全開課) ，委托老師關照，每星期天回家一趟或由外婆照看。我從西藏回來的當天晚上, 通宵睡不著覺，身上有東西在爬的感覺。第二天起來才發現身上有虱子，小兒子身上也有虱子，被子、枕頭上麵都有虱子。兒子和女兒回來，換下他(她) 倆姊妹的衣服，內衣衣縫，腋窩衣縫處，大小虱子成排，亮晶晶的虱子蛋蛋起堆堆，兒子、女兒頭上都長有虱子，女兒頭頂，後頸窩被虱子都咬傷了，我才找來梳子把女兒頭發梳理好，用鋇子(專門梳頭刮虱子蛋蛋的一種梳子) 刮下虱子和虱子蛋蛋，你知道嗎？金安，當我給女兒用鋇子刮下虱子時,我看著女兒被虱子咬傷的傷口，當媽的心裏是多麽的難受、心疼、心酸落淚浸濕了女兒的頭發, 這就是沒有媽媽照看兒女,虱子都來欺負他(她) 兩姊妹。我上街買虱子藥回來，塗抹在兒女頭上，內衣縫裏；燒開水燙衣服，床上用品，半個多月才消滅了家人身上、床上用品和床上的虱子”。進藏一事，我是進退兩難。在家裏能照顧老人和小孩，單憑五張嘴巴吃你一人的工資就夠嗆，何況還有其它支出。進藏嗎，老人小孩又無人管。咱倆商量一個較為兩全齊美的方案，要給媽媽、兒女們講明道理才能進藏。

(二) 夫妻揮淚離家鄉

我和妻子反複商量後，一是把大兒子送到明星中學住校就讀；二是把女兒送到譚壩學校住校就讀(距外婆家路程近一點) 。學校放假後，兩姊妹回到外婆家裏, 由外婆照顧。三是小兒子比較調皮，沒有人能管得住他，放在家裏又不放心，隻有帶進西藏，跟隨父母到邊疆。

一家五口人分為三處安居。臨走前，妻子離開自已年邁的母親、這種親骨肉分離，在當時條件下也是無奈之舉。我和妻子忍痛離開自己的子女，隻有給兒女說“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，回家聽外婆的話”,這種親骨肉分離的普通常用語言，作為一家之主、一個家庭頂梁柱的我，心情是多麽的沉重，看著兒女愁眉苦臉的表情，我的淚水隻能往肚裏咽。兒女仰頭看著爸爸媽媽又要離開他(她) 們時，不知是愛、是恨；是高興還是痛苦,兩兄妹的雙眼淚漣漣，此情此景,這種忍痛割愛、忍痛不言的場景,至今曆曆在目，難以忘卻。

我帶著家屬及小兒子,依依不舍的告辭嶽母，心愛的兒女，離開家門分別時，看著婆孫三人送我們三人，送了一灣又一程。我們在公社上車後，當我看著車窗外的兒女向我們頻頻揮手的表情時，我止不住的淚水還是流了出來。“男兒有淚不輕彈，隻是未到傷心處”。帶著心酸從家鄉到成都西藏軍區駐川辦第二招待所。通過熟人關糸，搞到從成都至拉薩的三張飛機票。

到達拉薩後，東奔西走，好不容易聯係上汽車16團給邊防五團運送主(副)食的車輛。雖然一家大小三口人擠在一個駕駛室，大人抱著小兒子，伸腳、扭身活動空間有限，但那時就感到很滿意，能幸運地乘上直達車輛，途中不再另行找車回薩嗄縣城也是一種幸運。

從拉薩到薩嘎縣城，全程900公裏左右，途中要住宿兩個晚上。當車輛行至庫拉山時(海拔約5100多米) ，刹車有點不好使用，駕駛員沉著冷靜, 妥善處置故障，用低速擋慢慢向下滑行。加之是重車,很危險, 急得我出了一身冷汗，結果還好，沒有當“山大王”，更沒有發生可怕的後果，回到薩嘎縣人武部時，已是晚上十一點多鍾。從拉薩到薩嘎縣城走了三天，路上有驚無險，總算平安到達目的地。往事不堪回首，現在想起來，都心有餘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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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 她成為了小學老師

西藏薩嘎縣隸屬日喀則地區，位於日喀則西北部，地處喜馬拉雅山北麓，為日喀則西部三縣(仲巴、薩嘎、吉隆) 之中心，東與昂仁縣、聶拉木縣接壤，南與吉隆縣、尼泊爾為鄰，西與仲巴縣，北與阿裏地區的措勤縣相接。薩嘎縣城駐地海拔4900多米。

1981年由薩嘎縣撥專款,才修建起人武部辦公室、幹部、戰土住房(三棟土坯房)，一方是圍牆大門，形成四合院。主(副)食供給、工資、請(休) 假人員差旅費報銷均由邊防五團代管。

為了家計，我從日喀則地區買回一台縫紉機，一本《服裝裁剪》書籍，讓愛妻學服裝裁剪。常年道：“量體裁衣”。量體,是裁剪服裝的頭道工序。家屬按照書籍中, 男、女體型、身高, 兒童年齡大小、身高體型，衣 (褲)長、袖長測量參照表數據；裁剪實例、製圖符號說明；製圖尺寸、具體裁法數據；剪片、胸圍線：前(後) 片、領片、袖片等。用報紙參照不同胸圍數據劃線、剪片，反複實踐。拆掉衣服、褲子線縫，爾後踩踏縫紉機縫製衣服，反複用成品衣服、褲子實踐縫製。隨後就給縣城居民大人、小孩縫做衣服，縫縫補補, 衣服大改小，褲子長改短，適當收取一點報酬，找一角錢總比用一角錢好。

我向薩嘎縣教育局張局長(陝西支邊青年) 寫出書麵申請，能否接收我家屬譚元倫在薩嘎縣小學校任代課老師。張局長依據相關政策和條件，召集教育局黨委會議研究討論，與會人員，一致認定譚元倫同誌符合代課老師條件，同意其為薩嘎縣小學校一年級代課老師。

1983年9月1日, 我家屬在薩嘎縣小學一年級任代課老師。學生們理所當然的稱她為譚老師。

愛妻是初中畢業，由於畢業多年，在家務農，有的書本知識都忘記了。我托人在日喀則地區新華書店買了一本《現代漢語詞典》(價格為：5.40元一本) 。

“誰握有勤奮的鑰匙，誰就會打開知識的寶庫。”愛妻握有一本《現代漢語詞典》和“勤奮的鑰匙”。她很珍惜代課老師這個崇高的職業，熱愛教育工作。她白天耐心給學生講課。晚上一邊查字典，一邊認真備課，備好漢字寫拚音、寫藏字藏文；拚音寫漢字，漢字加藏字課程, 常常預習課程、備課到深更半夜。

愛妻刻苦鑽研課本教材，在課堂上不斷增強教學、講課技能，提高藏族學生學習漢字漢語漢文興趣，苦練講課技巧。勤奮耕耘收獲多。一年級期末考試,語文成績由過去班平成績50多分上升到70多分。這與妻子不懈努力工作緊密相聯。然而自己的小兒子，藏語文80多分，漢語文50幾分。

愛妻的工作得到學校領導和師生的交口讚譽，校領導將全校後勤總務老師的工作交給愛妻兼管，即：會計、後勤、包括農(牧) 區的住校生的生活管理(打酥油茶的工作由藏族老師負責)。

愛妻善意的向學校領導建議喂生豬、開荒種蘿卜、土豆、大(小)白菜、改善師生生活。紮西校長采納了他的建議。校長委托學校、縣教育局、人武部熟人出差到日喀則、拉薩、休假回內地人員帶菜種回來播種，而且各類蔬菜長得綠油油的。這樣既鍛練了學生體力勞動，又在實踐中增長知識，還改善了學校食堂生活, 一舉多得。薩嘎縣小學勤工儉學的做法,學校師生得到實惠，同時得到上級教育部門的肯定和推廣。、

(四)天有不測風雲

1985年3月10日(農曆正月十九，星期天)，我與愛妻一道去拜訪朋友王光殷。我們到了王光殷家裏，都是兄弟之稱，來去很隨便, 閑談無拘又無束。光殷夫妻每次接待熱情又周到。愛妻在與白瑪醫生閑談期間(白瑪在薩嘎縣人民醫院任大夫)，愛妻就對白醫生說；“白醫生，我平常感覺右下腹不舒服，時有疼痛的感覺。”白醫生對愛妻說：“小譚，走, 到裏間，你躺在床上，我給你檢查一下。”愛妻就跟隨白醫生走進裏間，躺在床上。白醫生戴上聽診器，撩開愛妻右下腹衣服，用右手輕輕反複運作式的觸摸愛妻的右腹部, 用聽診器聽了又聽, 一隻手掌按住腹部敲了又敲，問元倫的感覺如何。她檢查完後對我說：“王政委，我剛才檢查了小譚右腹部，手觸摸到肝髒區有大小不等的包塊,疑似肝髒有不良跡象。縣醫院醫療設施設備、檢驗設施等醫療技術必定有限。建議你盡快帶她到日喀則地區醫院去檢查，及早診斷、對症下藥，早治療為好”。

我吃過午飯，在回家的路上，憂心重重，但願白醫生檢查的是誤診為好。但仔細一想，要聽取白醫生的建議，事不宜遲，盡快前往日喀則地區醫院實施全麵檢查後才放心。

當日下午我將愛妻疑似肝髒上有問題一事向人武部領導作了匯報。經部黨委研究決定，通知小車駕駛員檢查好車況，加滿汽油，做好出發準備，隨時送譚老師前往日喀則醫院檢查。爾後，我又到薩嘎縣小學校校長家,向他匯報了愛妻身體情況，並代理愛妻請假前往日喀則醫院檢查就診，移交了學校倉庫鑰匙。

3月12日，清晨的風是那麽的刺骨, 晨霜是那麽的寒冷。我提著行包出門準備上車時，忽然見到校長和幾名住校學生站立在院壩，他(她) 們是特意前來送譚老師的。一位小女生,抱住我家屬的腰部, 仰頭看著愛妻的臉, 帶著嬌滴謫的聲音說：“阿媽譚老師，好好檢查身體，養好病,早點回來教我們讀書” 。妻子蹲下身子，用雙手撫摸著她的臉，擦掉她那亮晶晶的淚珠，說：“卓瑪，阿媽譚老師，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病，要不了幾天就回到學校上課，和全班同學在一起讀書、教你們唱歌、跳舞、做遊戲。你是班長，要給全班同學做出榜樣,帶頭好好讀書，學好知識，今後為建設新西藏多做貢獻！”為了趕路，愛妻與卓瑪簡單說了幾句就上車，卓瑪舉起右手向阿媽譚老師，揮手行隊禮辭行，並大聲喊道：“阿媽譚老師,慢慢走，早點回來”。 愛妻滑開小車玻璃窗，扭頭向卓瑪揮手，並大聲說道：“卓瑪，回去吧，要好好讀書”。爾後愛妻回頭，從衣服荷包裏掏出花手絹擦拭眼淚。

從薩嘎縣城到日喀則地區醫院所在地相距500公裏左右，相距路程遠，路況差，天不亮地不亮，駕車出發，全程路況基本上都是搓衣板路麵、凸凹不平的公路，翻山越嶺，涉江過車度，往返一趟真不容易。好人都顛簸得五腑六髒吐酸水,四海翻騰頭昏脹。若葷車，一趟下來，疲憊不堪，身體也得三、五天才能得到恢複。患者坐一趟車下來，麵容蒼白，四肢乏力，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受“罪”之行。

當夜入住日喀則地區人民醫院。通過打B超診斷,發現是肝髒膽囊胰腺囊腫。醫生單獨對我說：“通過B超檢查情況來看，要引起高度重視，比較嚴重。你是現役，患者是家屬，八醫院在醫療設施設備、醫療技術力量及相關方麵比我們醫院強一些，不是我們推辭患者，而是患者病情複雜，建議你立即轉入八醫院就診治療為好”。

（未完待續）

（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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